忘川

随意一点

长夜寂静

我先声明:非骗婚,在下也不支持骗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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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 

  他们两个之间,从来没谁说过在一起的话,没摆在明面上过。

  所以孟鹤堂说他要结婚的时候,周九良只是下意识地睁大了一点眼睛,就接受了给他当伴郎的邀约。

  仔细算起来,他们俩其实什么都做过了,甚至在孟鹤堂开口之前,周九良刚提着新鲜排骨推门进来问他要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。

  然后孟鹤堂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开口说楼下的搬家公司是他叫来的,用一种歉疚而伤怀的眼神看着他,说今天要搬到婚房去。

  有大概半分钟吧,周九良觉得脑子里是空茫茫的,眼前也是花白的一片,耳鸣叫他头晕眼花根本什么都听不清了。

  等眼睛终于能重新聚焦,对面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分明了以后,他慢慢地回味又觉得早该如此,早能想到。

  算不上什么过错,这对谁都好,唯一的、两全的破局之法。以他对孟鹤堂的了解,这里边也绝没有半分利用欺骗,况且他们又谁都没说过,没资格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。

  周九良拎着排骨袋子路过他走进厨房里,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:“那行,正好少做一份儿饭”,塑料袋子抖起来有点“刺啦刺啦”的响声。

  他在厨房里呆到晚上九点,忙忙活活地把冰箱里的存菜都拿出来挥霍了一通。他这人做饭其实不乐意按人头,通常是由着性子一把一把放进锅去,吃不了又通通塞回冰箱去作剩菜剩饭。

  炒的炸的端了好几个出来的时候,果然家里就剩了他一个。

  菜凉了,尝不出好坏,但他最后还是得出了结论:冰箱不行了,塞不下还串味儿,得换一个,最好是连屋子也顺便换一个。

  

  

02

  “你结婚你男朋友知道么?”

  其实话音刚刚落地孟鹤堂就后悔了,这话简直说得上字字珠玑,偏巧像是成心要拿刀捅人心窝子,不叫他好过。

  周九良以他一贯冷寂的眼看了他一下,孟鹤堂心里又酸又涩,隐约带着不愿深想的惶恐,硬着头皮没偏开头。

  “我这不是通知你呢嘛。”

  底下的小姑娘们忽的一下闹开了锅,大概是所谓磕到糖了。而孟鹤堂觉得他这辈子再没自制力强过此刻的时候了,满眶的眼泪硬是憋回去了,一滴没落在镜头里。

  你男朋友结婚通知你了,这叫什么好事,有什么可欢呼的?他想他要是有男朋友,结婚了还有脸来通知他,他是连门都不可能给他开的。

  可周九良不仅开门了,而且亲手把他送出去,亲口没什么所谓地、把这话当一个台上的笑料包袱扔出去了。

  周老师的职业素养,那必须得是这个,四老师竖着大拇指说。

  

  


03

  聚会聚到半夜十一点半,成家立业的师哥率先站起来说家里老婆孩子等着,再不走进不了门了。一伙人就都站起来,闹闹哄哄地取笑了一通,相继都打算要走。

  顺口就把东道主调侃了一顿:“孟儿啊,你别笑,过了明天你就也跟哥这样了。”

  孟鹤堂不知道喝了多少,但脸色如常。

  “得,走了啊,小孟儿!”

  周九良站起来,手里握着手机背朝门口抬了一下,说:“那行,那我就也……”

  话没说完,被孟鹤堂打断了,孟鹤堂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腕,面上带笑地招呼各位:“行,你们回吧,我俩再找地方续个摊儿。”

  周九良不动声色地抽了抽自己的手腕子没抽动,两个人的手在空中小幅度晃了两下又稳稳停住。对方抓得太紧,且有再收紧的趋势。

  他用眼睛微微瞥了一眼孟鹤堂的脸色,抿着唇连手机一同揣进裤兜里,算是默许了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04

  周九良机械地吃着桌上的咸水花生,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杯壁上摩挲。等到嘴里的花生完全嚼干了,成了一口的碎渣子,才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都闷进去。

  说是出来续一摊,真就是出来再喝一顿,坐下了就嚼花生,嚼的累了就干一口。

  天气不算热了,露天摊还感觉有些凉,巷子外的那缕微风吹进来就卷上了巷子里的湿气,冷飕飕的。

  但两个人都只是缄默着挨冻。

  周九良是没什么要说的,他觉得孟鹤堂也不该有什么说的,最好是默不作声地再喝一扎,然后各回各家最令人省心。

  显然孟鹤堂想的跟他不太一样,张了几回嘴,大约是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开口。

  周九良不太想听,也觉得对方几度犹豫的模样碍眼。又剥开了一颗花生,盯着桌面上陈年的油渍想:招谁惹谁了要在这儿挨冻受饿。早死早超生,不如赶紧结束。

  打定了主意,他就把酒杯往旁边一推,花生壳子一扒拉,做出一副要走的准备,开了话头:“你好好待人家姑娘。”

  他们这桌的位置靠角落一些,门口的灯光映到这已经不甚明亮,孟鹤堂还背光,更看不清他神色。但幸好,周九良现下只觉得冷,而丝毫不想费心思观察别人神色。

  “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,真心和我过日子,我不能辜负人家。”

  周九良点了个头,起身就要走:“行,那我去结个账,算你们新婚贺礼”。他往前走了两步,又补充了一句:“啊,对,不算在份子钱里~”

  孟鹤堂想不到他要说什么了,说什么都好像不大合适,他最后说:“我送你”。

  “拉倒吧,您还能跑得过出租车啊?”

  况且,你又不知道路。

  但醉了的人显然是没什么逻辑,坚决要跟他一起。周九良烦躁地抹了把头,只好叫了一辆车,人塞在后座,他自己坐副驾,跟司机嘱咐先把他送到了,再把后座那个送到哪哪哪。

  这一趟路还算安生,孟鹤堂没吐人家车上也很值得赞扬。

  周九良下了车正在小区门口,孟鹤堂也要跟着下,被他一把按住:“送到这儿就行了,您且回吧。”

  对方一脸茫然:“回哪去?”

  “回您家,您不住这儿了。”

  醉鬼抱着胳膊缩回后座去,半晌才轻轻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  付了钱又跟司机交代了一顿,还给离孟鹤堂同小区的师哥打了电话,拿孟鹤堂手机发了定位,叫注意有没有给他安全送回去。

  大半夜的,嫂子出来也不安全,师哥爽快应了,说他差不多点出来候着。

  车开走了,周九良一个人进了小区门,往家走,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。

  我们曾相伴着走过那么长那么多的黑夜黎明,天光大亮的时候劳燕分飞。

  但好在

  天快亮了,天马上就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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